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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藍

【豆N】Siren 03

令李弘彬錯愕的並不是因為他的手被對方乾脆的拍開,更多的是那語調裡頭的冷淡。這人魚從被抓到被關對他也沒有一絲敵意——是的了,雖然一隻獵物對獵人無敵意真不是一般的奇怪,但這的確是據李弘彬經驗所得出的結論——這回卻因為他一個舉動被惹惱。

 

看著再次游離他的人魚久久不作聲,李弘彬不是介意對方這般待他。倒不如說正常人,或者人魚,也會有同樣的反應。只是、

 

你有病吧?

 

他印象中曾經有人在相同的場合對他講過同一句話,可相比冰冷,李弘彬依稀憶記中的語氣不止滲著玩鬧成份,還有寵溺般的無奈。

 

李弘彬搔了搔頭,以喃喃自語般的聲量道。

 

「或許我真是有病也說不定,不然我怎會覺得我以前就認識你。」

 

「如果你曾見過一隻人魚,也是挺奇葩的。」

 

在水缸另一頭,N假意有些沒好氣的回應,於那波光粼粼的水面之下,他的右手卻是悄然屈指成拳,心慌的摩娑過那枚銀戒。

 

勉力要自己安定下來──要是現在被發現,一切都前功盡棄了。

 

悄聲嘆氣,暗自埋怨這人這麼突然就記性好起來了。他伸手揉揉隱隱發疼的太陽穴,撇了似乎正低頭思考的那人一眼,才慢吞吞的出聲。

 

「你今天的話很多啊?」

 

言下之意:該閉嘴了吧?

 

實驗室最常出現的場景除了車學沇自顧自的對專注於工作上,壓根兒不打算理會他的李弘彬講話外,就是李弘彬對著電腦屏幕或成山的文件自言自語;偶爾會出現李弘彬戴著耳機對電腦另一端的隊友喊話,鍵盤敲得震天響的畫面,但兩人在飯點以外幾乎是不會對話的。

 

是啊,他今天話似乎是有點多了。

 

「我想應該也不會太奇葩吧?畢竟我爸以前就是坐我這位置的,見過也不奇怪。」

 

李弘彬終究還是到辦公室的角落取來一柄掃把——別問他辦公室裡為何會有這種東西,作為一名最愛辦公室宿舍兩點一線地跑的宅男,李弘彬的人生目標就是能坐就不站,能待在室內就不跑出去。

 

陶瓷碎片被有條不紊的整理著,再嘩啦嘩啦的被倒進垃圾桶。李弘彬將掃把放回原位後才想起他理應去包紮一下自己指尖上的傷口。待他把辦公室翻了個底朝天,找到創可貼已經是十分鐘後的事。

 

好不容易讓創可貼對準傷口再固定,李弘彬腦中忽然閃過些許零星片段——與伴隨片段而來的刺痛。腳下一個踉蹌,若不是他恰巧扶住辦公桌緣,他恐怕已經直接和地板來個親密接觸。又來了。自從抓這人魚回來後,間歇性頭疼的發作時間似乎愈來愈頻密了。

 

李弘彬看見的是兒時的自己。

 

他大概是受傷了吧,手上紅一塊青一塊的。幫他包紮的人一邊幫他往傷口上貼創可貼,一邊用稚嫩的聲音訓他。

 

李弘彬,你能不愛惜自己一點啊?

 

然後他聽見兒時的自己不服氣的開口辯駁。

 

明明說想要樹上那蘋果的是你啊、——

 

李弘彬似乎記起來了,那個人的名字。

 

N本倚著缸緣有意無意的看著那名實驗員打掃著,邊胡亂思考著要不就乾脆回去水底睡覺吧,省的更多對話的麻煩……緊接著是一陣混亂,迫使他再度將視線從水面移到那人,下意識的再度靠近。

 

對方捂著額,是頭痛?他不記得李弘彬有這種毛病。大腦慌亂的思考著,正欲開口,N始料未及的卻是對方突如其來的淚水。

 

待意識清醒過來時,李弘彬才發現他臉上濕潤一片。可此刻的他思緒全被一個名字所佔據,以致他根本顧不上抹去那順著臉頰滑下的淚。

 

「車學沇……。」

 

似是無意間脫口的名字。那個他拋棄已久,快要沉於腦海深處,此刻聽於耳裡有些懷念、諷刺的名字。

 

車學沇那人,早就消失在大家回憶中了。

 

不願有過多感觸,N只湊近了些,碰不到那人,他只得倚上水缸邊緣,嘗試讓對方注意到自己。

 

「我不知道你也會哭。」

 

本該是染上促狹的話語,N卻發現壓抑不住的顫抖,他穩了穩心緒。

 

「別哭,好難看。」

 

這隻人魚向朝自己投來目光的人扯出一抹笑,語調很輕。

 

「如果方便,就告訴我車學沇是誰吧?」

 

「講出來,就不會去想了。」

 

為什麼自己還要想這個人?李弘彬著實是被這個問題考倒了。他甚至連擁有這名字的人長相如何都記不清,談何想念?

 

又不是我要想的,我控制不了啊。李弘彬本想這麼回答,可最後蹦出來的話語卻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

 

「可我就是,想他啊。」

 

想他的面容,他的聲音,他的溫柔。

 

就是想車學沇這個人。

 

脫力的跌坐到辦公椅上,李弘彬良久才勉強扯開一抹笑。

 

「那你呢,小人魚。被抓來這麼久,有想過誰嗎?」

 

一時間這名人魚默然無語,那句話似是冰錐狠戾刮過,滲入駭人的冰冷。但他什麼也做不了,他無法伸手去替對方抹去淚水,更無法告訴他自己就在這裡。

 

意圖溜出喉腔的吶喊終無了聲息,N撇過頭去,鬆了鬆緊握成拳甚而壓出紅印的手,悄聲嘆息後才又開口。

 

「我?」

 

「我的家,還有一個朋友。」

 

他扯了扯唇,滑出一個撐不上好看的弧度,自顧自的垂下頭摩娑過小指的銀戒。

 

「可我和你這個記性差極了的人不同,我都還記得,記得所有一切。」

 

「……有時候忘記了才或許是好事。」

 

膽敢在實驗員面前提起自己尚有家人,看來他是真不怕自己把他的家人都抓起來。李弘彬不禁為人魚對他某程度上的信任搖頭苦笑。至少他是從來沒見過任何實驗品用類似的態度對待任何一名研究員。

 

「我倒希望我還能記得那些事情。」

 

李弘彬其實也不曉得他為何會丟失了那些記憶的片段。是的,他沒有關於十八歲以前的記憶,只會偶爾才想起幾塊碎片,卻都是他如何暗戀學校的女同學和跟父母吵架之類的瑣事,從沒出現過什麼關鍵的資訊。

 

直到他抓回這尾人魚。

 

但伴隨記憶而來的永遠是劇烈的頭疼,錐心般的疼。

 

「這樣的話,我就能記得誰是車學沇了。」

 

對於那似是思念的話語,N給予對方的是一個冷哼——總算有點像他現在身份的樣子了。

 

「說不定人家巴不得你忘了他呢?執著於過去不是好事。」

 

李弘彬不以為然的聳了聳肩:「那又怎樣,他總不能抓著我的腦袋要我忘掉啊。」

 

他沒有漏看人魚一直磨挲銀戒的小動作。李弘彬猜那是因為人魚想念家人了——畢竟那銀戒是家人留給人魚的,大概是吧。可是相比人魚的家人,他對別的事情更有興趣。

 

「倒是你,那是什麼朋友,會令你這麼惦記著?」

 

像是想到什麼一樣,李弘彬咯咯的笑了起來。

 

「女朋友嗎?」

 

無語的看了那自顧笑起的實驗員一眼,N忍下了揮出水花的衝動,抱胸,那眼神帶些鄙視意味。

 

「我看你是自己的情史太多,投射到別人身上了吧?那人是男的。」

 

噢,好像是這樣,他都忘了眼前的這人,從前還真的都是到處拈花惹草。

 

聽見對方評論自己情史時,李弘彬才心虛的假咳一聲。

 

「別冤枉我,我跟女孩交往的次數絕不過五。」

 

「哦——是這樣麼。看起來不像啊。」N的語調故意拉的很長,尾音卻非疑問。那雙彎起的眸子染上促狹。

 

對上那眼神,李弘彬便知道他剛才所說的全被對方當作廢話。

 

「哎你相信一下我好不?不對你從一開始就為什麼要懷疑啊?」

 

明明這人魚對於他一無所知——除了關於車學沇的事外——看人倒是看挺准……不對,才沒有那回事。他頂多就是拒絕女生告白的次數多了一點……一丁點而已。開玩笑,他打從大學畢業後便一頭栽進碩研跟博研裡頭,再來便是被困在這辦公室裡,能有什麼時間談戀愛?念及至此,李弘彬決定轉移話題。

 

「好吧,那你的男朋友是怎樣的人?」

 

N不知不覺間似乎又回到方始的姿勢,雙手撐著頰,微微歪了歪頭,對那句話感到嗤之以鼻,眼底閃過鄙視。

 

「你腦袋是沒有單純友誼就是了,盡想些情愛的事。難不成你和那誰、車學沇?也是情侶?」

 

對於人魚的問題,李弘彬居然在那麼一瞬間也混淆了,眨了眨眼才想起他是要反駁的。

 

「你在水缸呆得太久連著腦袋也被換水器換走了嗎,怎麼可能是情侶啊?」

 

可連李弘彬也沒察覺到耳根染上的一抹紅。N倒是沒有懷疑那抹可疑的緋紅,全當是對方方才頭昏造成的便罷。

 

「你也知道我水缸裡待太久?這麼小的池子是虐待,虐、待。」

 

嚷嚷抱怨著,那條魚尾順勢揮起,隨後重重砸在水面上——想當然炸出了一朵燦爛水花,附近的地面幾乎都被沾溼。

 

「啊哈,不小心的,人魚一情緒激動就會這樣的。」

 

話雖如此,他的語氣倒是一丁點歉意都沒有,下巴抬的高高的,正經八百的說著根本沒有的事情。

 

聽人魚這麼說,李弘彬不禁開始審視對方所待的水缸。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反正就是這個辦公室能容納的最大限度——不過當然,是不能跟大海相比了。

 

「你又不能出來,你能出來我帶你整個研究所跑又如何。」

 

李弘彬自然是以對方肯定無法離開水缸為前提說的話,否則被別人看見他帶著一尾人魚在研究所瞎逛的話,他爸很可能直接掀開棺材板跑來揍他了。

 

N哼哼了聲,不滿歸不滿,可他的確無法離開這水缸——雖然他也沒試過就是了。

 

「你覺得人魚離開水太久會怎樣?變魚乾?」

 

能夠調侃自己種族的實驗品大概屈指可數吧,N卻只是撇撇嘴,全當無趣的問著。水流自他身側蹭過,宛如最親暱的夥伴,不用說別人,連他自己都不知道離開這東西他會如何。

 

幸虧李弘彬運動神經不算太差,剛才那水花才沒把他澆成落湯雞——可那濕透的地板也是夠麻煩了。煩躁地抓了一把頭髮,以待人距離掌握得恰好地友善的研究室主管也不禁讓髒話脫口而出。

 

「啊西,為什麼又要我收拾啊。」

 

「啊——我好抱歉。」

 

N不帶一絲歉意的說道,他歪了歪頭,想到什麼般的一笑,那唇畔勾起的狡黠總令人不安。

 

「要不這樣吧,你叫我聲哥,我替你收拾。」

 

面對殘局與自尊,李弘彬果斷的選擇捨棄自尊——反正他又沒有多在乎這些稱呼上的問題,而且實權上他依然掌控著這條人魚的生死,一句稱呼又不會死人,還能讓對方幫忙收拾,多麼的划算。現實主義者李弘彬如此想著,滿意的點了點頭。

 

「好啊,學沇哥。」

 

可脫口而出後,才發現他喊的不止是哥,還有他們幾分鐘前才討論完的對象。見人魚愣在原地,李弘彬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如何挽回突然而來的失誤。他更不知道他為何會下意識就覺得,若要喊這人魚「哥」的話,前面就得加上車學沇這個名字。

 

除非、——

 

「……呀,我喊了啊,你給我好好清理。」

 

車學沇、不對,如今是N的他的的確確愣住了。說不清的苦澀蔓上喉腔,他得勉力把即將爆發的情緒壓下去,撇開頭去。

 

他無法像從前一樣,聽著那人呼喚自己,笑彎著的眉眼回應那人。僅僅是那三個字,就逼的他默然無語。

 

「……才不要。」

 

最後像是賭氣一般的開口了,語尾的顫音很好的被掩蓋。

 

「我才不是你口中的學沇哥,叫錯名字還想我幫忙?」

 

最後幾乎是持著一口氣把這些話說完的,真是不符合自己的風格、要他不能像以往一樣對待李弘彬。

 

「你自己搞吧,不理你了。」

 

今天的話夠多了。N甩開一切情緒,栽回水裡,任由冰冷而熟悉的液體環抱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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